云烟子闭上眼

是2024.1.15晚八点，不思凡导演在抖音进行的直播里的一些问答整理。内含和电影设定、制作有关的内容，他个人在创作中的一些想法和习惯，尤其是电影里没有提到的一些角色设定和故事，我记录下了大部分，并写在这里。所有的“我”都指的是不思凡老师本人，我这里是直接记录下他的原话，并进行适当的润色和连接（有些话说的比较碎）。

内含大量没有在电影里讲述的角色设定和故事，看了绝对不亏哦。

    1.说起最喜欢的角色……（这里不思凡老师被问最喜欢哪个角色）怎么说呢？首先在这部影片里，我自己觉得我并没有给所有角色完全非黑即白的设计，有些角色可能只是对于欲望、资源的掠夺等，野心要更旺盛一些，彼此有类似的区别而已。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从事于这样的工作吧，我觉得我在电影里设计的影之和大乐，可能相对来说跟我的心境比较靠近。我今天在微博上还转了他们俩的短视频，我说，他们俩就好像我的一体两面，有时会被困于对于某件事的坚持，有时又会想要追求洒脱。大概是这样的状态吧。

    2.说到阶级，有时我觉得不论是大系统还是小系统，它的阶级都是一定会诞生的。戏鼓船也是一个系统，老船长就是强父权的象征，也是一家之主的、有压迫感的力量存在。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巨大的鸿沟，致使不同世界彼此间的断层相当明显。

    3.作为一名作者，去看到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有我的角度和我的绘画风格、呈现方式，来描述这个世界。有时，某个作者，可能看到了一朵花，于是去观察这朵花的长成，刻画这朵花最终长成什么样。也许我看见叶子上有个洞，我可能怀疑这是某只虫子咬的……作为作者的角度，可能我只是把这朵花画出来了而已，那么这个时候，不管是植物学家还是花匠，又或是某个谁，他们每个人看见这张纸上画的这朵花的时候，他们都会有他们各自的解读。就像刚刚听到的解读那样（这之前有个观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解读），我觉得我有我的观点，也有我的想法，当然我尽可能的不去阐述出来并具体化。有时有些部分或许通过言语可以表达出一些，但是同样的，我觉得每个观众自己去阅读他们各自的方向和思考的时候，也都是正确的。观众的思考和阐述，我听了之后，或许又能学到一个新的看世界的角度。我觉得可能有时，从大护法到大雨，或许大家都会去以自己的方式解读。我的创作语言有时会尽可能收敛一些比较直观的部分，这可能就导致观众在这里愿意有阐述的空间。我还是很感兴趣的，因为我能听到更多的不同的声音。

    4.我觉得变柔和了可能有几个方面吧（这里主持人说，有些观众觉得你的新作变柔和了）。首先我们把这部影片放在全年龄向的时候，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直接的东西就被收敛掉了。之前的作品，基本都是以上帝视角去直接到达人心内部的阐述方式，但这一次的话，我更愿意把镜头移到这对父子的暖光下，去游历这个世界，像是有一种和他们一起走过这趟人间的迷离感。如果大家有想到什么，我想这也是大家从各自的梦里找出了自己所感兴趣的部分。

    5.大雨出于故事需要，是以一个孩子的相对主观的视角来推动的，因此可能也会失去一些客观性，因为观众的想法可能会随这种主观性而走。但我还是留下了之前的惯性，以一种游历的方式来讲故事。我觉得大护法和大雨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我都在里面设计了一双相对纯粹的眼睛：一个是大护法，活了几百年的、比较出世的一双眼睛。另一个是馒头，是没经历多少成人社会的纯粹的眼睛。我想通过这两双比较干净的眼睛，去映射出世界的模样。

    6.虽然大谷子跟馒头在一起，一直想要给馒头最好的东西，但我们可以发现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在馒头的【纯粹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心情之外，大谷子还加了一层物质的东西，因此直到最后也想把夜翎缎给馒头。夜翎缎作为欲望的象征，同时也像一个魔鬼，盘旋在成人的世界。最终馒头对着拿着夜翎缎的大谷子喊出那句“这个东西我不要”的时候，夜翎缎就作为魔鬼吞噬了大谷子。因为我觉得魔鬼在纯粹的眼睛下是无处遁形的，从而想要逃跑，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带走了馒头最爱的人。为什么我说馒头的眼睛是纯粹的眼睛，其实就是以这种方式照出成人世界的复杂。

    7.神鸟为什么有点胖？（这里被问了为什么神鸟设计很胖，为什么戏鼓船造型是蟹子）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很想把它设计成比较符合常规印象里那种仙气飘飘的鸟，但它又是要带有神性的，所以我们在它的面部加入了很多色彩，同时夜翎人的特征之一也是头顶上飘动的彩须。关于戏鼓船为什么是蟹的造型，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记得柳大欢的一句话，他喊戏鼓船叫蟹子。其实我们当时想直接说寄居蟹，但是想到南方对寄居蟹的叫法其实特别奇怪，比如说“驮房子”“白住房”什么的，是很直观的叫法。这样的说法强化了寄居蟹整天背着房子的感觉，所以我们在设计这个怪物的时候，是有一点寓意在里面的。我们当时打算在台词里让柳大欢直接称其为白住房，比如“这么大条船，跟个白住房一样跑了？”但我觉得观众听来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这个叫法仅属于南方。所以我们在做这个设计的时候，也有想过别的东西。隐蛟作为天地失衡后生出的新的生命体，当它诞生的那一刻，它往前走的时候，我们心想，它可能也跟我们这人世间一样，这么的累，这么的疲倦，身上背着生活的重负——一栋房子，还要继续前行，最终房子还在人却没了，这样的感觉吧。有的时候看到一些观众表示，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关系，但其实我觉得，这些东西只是我们在设计时的一点小心思，这些信息其实看到与看不到都没有关系的，仅仅只是当成一只普通的怪物，也一样没有问题。但如果细想的话，也有值得来聊聊天，来各自讲讲见解的地方。不必非要想着去对故事太过刨根问底，我觉得没有必要这样的。

    8.关于大乐和影之过去的故事吗？我想起来我们之前很早的时候做了一些片头，但是删去了。那些片头其实也表达了一些故事。大乐曾是一个云游世间的浪子，是那种有点像乐天派的性格，但是我们其实也可以看到，或许大乐是个改变过自己的i人，是那种慢慢走出了过去的类型，所以他对于影之内心的共鸣非常深刻。大乐曾经也在戏鼓船花天酒地过，我们从影片里可以看出来，柳大乐跟穆影之的父亲其实挺熟的，包括老船长后来也喊出了大乐的名字，可以看出他们俩曾经也是朋友。柳大乐作为相对年长一点儿的人，又看到老船长的儿子是戏班的班长，自己也是个琴棋书画都很不错的人，电影里也可以看到，他也是会弹点琴的。而他又能和穆影之产生共鸣、能够成为穆影之的知音的话，我觉得他对于乐理的理解肯定也是很不错的。大乐曾经经常去看影之的戏，而且穆影之自己也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或许这个世界上能真正理解他的，就只有柳大乐本人。柳大乐和穆影之在船上，大乐在喝酒，影之说他的父亲要他继承船，柳大乐醉醺醺地说总有一天要带他走，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穆影之眼中的闪光，我觉得这句话对穆影之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直藏在心底的希望。后来柳大乐又下船去各地云游，但这是最后的离别了。那期间戏鼓船就发生了船难……柳大乐在这之后每一天都会想到他曾对穆影之做出的承诺，想着他曾说有一天要带着穆影之走遍天下，但最后却没能做到的愧疚。

    9.电影主线本身，就是父子二人的经历过程。大部分观众的视角，也是由他们的经历过程来看到被呈现出的世界观的。我们最后把所有的人物打包在一起，放在戏鼓船这个人间剧场上得以呈现。我在设计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是希望观众就像是跟馒头一样，遇见了这么多的角色，而这些角色对于馒头这个孩子来说，是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当然让我们这些成年人来客观阅读的时候，有些内容我们是会感兴趣的，但这些兴趣也不影响到馒头和父亲之间的故事。它有点像我在人生路途里所见的很多人和事，我对它们也是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当然，所有的戏鼓船上的角色，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在灾难面前需要面临抉择，就像我们自己每个人也都要面对各自人生中的选择一样。主线后面，确实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物和故事，但我觉得，其实我们只要将其打包后让馒头看到了一个人间剧场，也就可以了。如果想要展现其他完整的细枝末节，那可能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讲述完的故事了。

    10.在我看来隐蛟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它们只是人间因天地失衡而被造作出的新生命，而这新生命站在了人类的对抗面。但作为生命本身而言，它们没有好坏的定义。它们只是想要活着、想要生存，但就这样在轮回中被消灭，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悲凉。

    11.柳府仓库的火并不是大谷子放的，他是被冤枉的。那一天大谷子原先只是和其他几个跟他一样的杂役一起，盘算着趁乱拿点东西带走，结果没想到夜翎人夜袭柳府放火，他们一群人原打算偷东西，结果都被抓住，就这样被当成了夜翎人的内应奸细。其他几个都被毙了，大谷子是逃出来的一个。因此他的罪名也是被冤枉的。